今年的秋天似乎比往年来得迟。10月中旬的时候还是烈日炎炎，中下旬的一阵冷空气陡然南下，气温马上又落入了冬点，秋天仿佛就这样要被错过似的。没有桂花，秋天便不成其为秋天。农历八月桂花香到了九月怎么还不见？正当你感叹一夜入冬，叹惋桂花迟迟不开之时，天气又渐渐回暖了。桂花一夜怒放，秋天来了。

　　秋天来的时候已是接近霜降时节了。霜降，作为秋天的最后一个节气，望文生义已经能感到那种肃杀的寒意，很有冬天的味道了。周日的午后，在这秋天刚来亦即将去的时候，我们一家人抓住秋天的尾巴去杭州城西200里外的临安河桥古镇，希望在河桥能邂逅秋天，感受那般“我言秋日胜春朝”秋天特有的魅力。

　　我在临安曾经工作过十几年，周边的同事、朋友经常提起风景优美、林木繁密的山区古镇——河桥。那么多次耳闻了河桥古镇柳溪清澈、景色清幽高远，可说来非常遗憾，却不曾亲临目睹。这份十几年的眷念便在霜降节过的午后得以报偿，无疑是感叹时光流逝之时的一种聊以宽慰吧。

　　下午大约14时20分，我们来到了河桥。早上晴朗的天空此时已经有些灰暗了，天上灰云片片，时卷时舒，离头顶并不很远。我开玩笑说，今天的云真有点像儿子刚才车上背的小古文《北冥有鱼》中所谓“其翼若垂天之云”的鲲鹏之翼，当然我们找不到那只有头有脸气势非凡的“鹏”。

　　下了车，第一眼出现在眼前的河桥景色便是一棵开得丰茂异常、芬芳馥郁的桂花树。杭州有很多桂花树，但这儿的桂花树跟以往看到的不一样。印象中桂花树大多像蘑菇形、伞状的，可这棵树简直就像一只树立着的长得丰实饱满的大橙子。树干被叶、花裹得严严实实，你要找到树干是很难的。我顿时为河桥的桂花迷醉了，爱她的密，爱她的一格别具。

　　河桥是一座柳溪江边的山区古镇。古镇沿溪而建，居民住屋多为石头砌成的传统石垒建筑，大多都有百年以上的年岁了。据介绍，河桥开基于明洪武年间，嘉靖时河桥因“邑水口形胜，商务独冠唐昌”被列为“唐昌首镇”。尤其在往后的明清及民国早期，河桥作为杭徽古道上水路第一站，曾经商贾云集，繁荣非常。你看那老街上宽阔的石板路，不难推断当年河桥何等阔绰过。如今由于交通变迁，往日的风华和喧嚣已经远去，但古镇清癯的风骨依然存在。这种风骨你在石板路上、古老木石建筑中，你脚触及手摸到的，无不有深厚的历史气息在其间脉动。

　　古镇的石板路洁净不沾纤尘，路边更是没有其他景点常有的枯枝败叶甚至纸屑果皮垃圾。居民门口的垃圾分类桶静静地守候在规定的地方，桶面洁净没有异味，让人看了心里非常清爽。这份热爱洁净的习惯，在河桥人的世代传继中薪传不息。

　　河桥的石板路设计得很巧妙，在路的边缘暗溪哗哗流淌，住家的人们掀起门前的一两块石板木板，则一口流动的活井便倏忽而现。汲完洗后用石板木板一盖，活井又归入了暗溪。哗哗……，石板路沧桑中依然有新水欢快相伴，难老矣。

　　河桥老街安安静静地守望着柳溪江。繁华落尽见真淳，如今它的商业氛围已经不浓了，但很多农耕时代的气息依然浓郁保存着。你看，居民在房屋间隔的空处、屋后的隙地上，都已垦出一垄垄菜地，蔬果杂粮无不见缝插针生长着，把老街掩映得生机蓬勃，这是很多古镇所难见的。

　　我喜爱在老街上徜徉，每一座古旧的老宅骨骼清新，旧而不荒败。尤其是河桥排棚那座老建筑，是当年青田、温州放排人的“会所”，作为温州人自然感到很亲切。门前的对联“撑船不穿裤，背脊磨肩骨；上岸三日富，四十讨老婆”，没有文人对联骈四俪六掉书袋，朴实无华，讲的是劳动人民的口头语、说的是艰难人生的心里话，是很震撼人心的。步门而入，你仿佛亲临当年船会排帮的喧扰。人去楼空，如今寂矣，但那批瓯越山民来此打拼的足迹依旧回响在溪边街上。足音和柳溪江水波荡，千回百转，他们何曾远离这块热土！

　　走到老街尽头，我们便从柳溪江边往回走。柳溪江在这里由两股水系合流，成一个略微倾倒的大写Y字。这里水很清，水面开阔且深。父亲看到三只野鸭在水里开波而游，好奇的儿子在外公的招呼下，立刻趴到溪边水泥防护墩上，忙问“在哪儿在哪儿”。野鸭潇洒远去，从容无忧，柳溪江的安宁和丰美无疑是水鸭的乐土。

　　柳溪江上有座木板桥，当地人称作白沙大桥。我们初进古镇来到溪边时，第一眼就看到了它。目力所及，我看到的是一条写意的江上飞线，如果算上入江的柱子，那就是一串连结的板凳。能在“板凳”上漫步，那你便是偷闲的仙客了。

　　清澈的江水呼啦啦地在木桥下流过，儿子兴致很高，尤其对于木板桥情有独钟，在木板桥上他来回走了两次仍然意犹未尽。木板桥宽度在一米左右，离江面有三米来高，走起来有点震荡，我本以为他走在上面会需要大人帮衬的，不料完全可以自由来去，渐渐长大矣。

　　柳溪江江上除了白沙大桥，上游的碇步桥也非常吸睛。儿子一定要到碇石上面探险，走了二三十碇后，由于石面确实被水漫而作罢。踩石，跨越，动作虽不算娴熟，但已稳当，无须大人后顾旁助，亦成长之明证也。

　　在河桥呆了八十来分钟。天由于乌云较多，明显灰暗，回程要两个小时左右，所以我们在16时不到便离开了河桥。

　　远处的青山，近处的柳溪江绿水，古镇的暗灰石墙和金黄的桂花，组成了绚丽的七彩画面。这醉人的秋来画图，便是我心目中的昳丽河桥！

（作者为省直联第三基层委盟员）